wei-wei 為北歐立陶宛之比丘尼 明海法師默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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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遠懷念明海法師！

1997年起，她在香港秀峰禪院精進修行，2016年成為指導師。香港不少信眾都對這位操流利廣東話弘法的北歐人印象深刻。2020年8月2日，法師在故鄉立陶宛因車禍往生。

2003年，溫暖人間專訪明海法師，且與大家再次分享，重溫她求法的艱辛與堅持！

她沒有離去，只是示現無常，提醒我們當勤精進，活在當下！

願明海法師早日乘願再來！

來自立陶宛的比丘尼

文：徐圓

冰封的北歐波羅的海與酷熱的南中國之濱；天主教修女與佛教比丘尼；立陶宛語言與地道廣東話⋯⋯看似風馬牛不相及，卻是明海法師的生命歷程。

這名立陶宛的首位出家人，學佛求法歷盡曲折困難，故事令人感動，更值得反思。

在香港秀峰禪院的禪堂裏，明海法師與我們分享她的心路歷程。

佛法難聞，更何況在北歐波羅的海東岸的立陶宛？

一間小學的課堂上，老師利用世界地圖顯示各種宗教的分布以及信徒人數，當時十才十歲的羅列達（明海師的原名）內心嘀咕：為甚麼最多人信仰的佛教，我對他卻一無所知？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接觸佛教這個陌生名詞。

1991年，是立陶宛歷史性的一年，這個飽受極權統治的北歐國家，終於脫離蘇聯而獨立。這一年，十六歲的羅列達也悄悄步進生命的新一頁，她竟然學習中國武術。

習武的體育館是個綜合活動場地，某天上課時，隔離正舉行禪修，主持人是遠道從韓國來的崇山大禪師。武術師傅邀請個別同學參加，但沒有邀請羅列達，因為大家都知道她想當天主教修女。

兩年後，秀峰禪師到立陶宛主講佛法，朋友央羅列達陪同前往。十八歲的羅列達對佛教沒有興趣，唯一吸引她的，是從未見過黑頭髮黑眼睛的中國人。講座中，禪師講了和尚背女過河的故事，羅列達深感當頭棒喝：「我自己就是背負着很多煩擾，不懂得放下。禪師好像是衝着我而說這故事。」

很自然的，她隨後參加了秀峰禪師主持的三天的禪修。她第一次看見佛像、第一次禮佛，第一次唸誦。過程中，感覺很舒服平靜，但當內心閃過上帝的念頭，試圖審察甚麼是上帝，甚麼是佛陀時，那份平靜就消失得無蹤無影。

「我不是想做修女的嗎？我在這裏做甚麼？」內心激烈交戰，三番四次想打退堂鼓，卻又陰差陽錯的留下來。

內心雖然交戰，但是心底深處卻是安然平靜，清楚知道這是自己所需要的東西。禪修完畢，她突然對禪師說︰我想出家。其後接受了五戒。「我對佛教其實一無所知，但有某種強烈直覺不斷在推動。」

精進修行‧心無旁鶩

秀峰禪師為立陶宛禪中心開光以後，就飛返香港，禪中心沒有長駐導師。五、六位學員很發心的繼續修行，甭管唸得對不對、拜得對不對、坐得對不對，就是只管去做，心無旁鶩。羅列達很精進，差不多每天都上禪中心。

立陶宛的禪中心與香港的佛教場所有天淵之別。「這是一所破房子，破舊得好像快要倒塌，地板、窗戶都破破爛爛。

因為我們缺乏經濟能力，所以只能夠短暫時間開暖氣，室內冷得要命。往往打坐完畢時，水杯內的水已經結冰。禪中心沒有用水，大家還要從家裏拎水來。廁所遠遠的，簡陋得只是一個洞。」雖然修行的條件很差，但是立陶宛的信眾都不計較，只是很單純、專一的默默修行。

過了一段時候，羅列達求法之心越趨強烈，她渴望得到導師的指引。國際觀音禪院屬下有過百間分院，偏布全球。立陶宛鄰國的波蘭禪中心較有規模，有長駐導師，每年禪修不斷，更有兩次勇猛精進禪修，冬安居九十天、夏安居一個月。羅列達積極爭取到波蘭修行！

在這偏遠的西方國家，求法談何容易？更何況家人極力反對！

經濟窘迫‧家人反對

那年頭，立陶宛剛獨立，開始對外開放，百廢待興，老百姓生活困難。羅列達父親營商，本來收入還可以，豈料兩家銀行破產，他的儲蓄存款化為烏有，家庭經濟遭受嚴重打擊。

偏偏在這個非常時候，幫助父親工作的羅列達竟然要求到華沙修行三個月，還要問父親討旅費。家人摸不着頭腦，不明白為甚麼。最令人擔心的是，許多立陶宛女郎乘着國家開放出國謀生，結果淪為妓女。也難怪羅爸爸雷霆大怒。

每晚上，羅列達就苦苦哀求雙親，又哭又鬧幾個小時，大家都心力交瘁。「我家管教森嚴，晚上九點前不回家就會受到懲罰。所以如果爸爸不允許我到波蘭，把我關起來也毫不出奇。」

表面看來，這是不可能成真的夢。但奇跡竟然出現。

有一次，父親大惑不解的問女兒：「你為甚麼要修行？」羅列達不假思索的回答：「因為我想成為佛陀！」

這個答案把形勢完全扭轉過來。

說來竟然是個笑話，羅爸爸哪知道佛陀是甚麼？但他對這個名稱有好感，類似總統的意思，是了不起的成功人物。難得女兒有此大志，他終於答應放行，還為愛女付出旅費。

條件艱苦‧不退道心

羅列達千辛萬苦到達波蘭，開心得難以形容，這次修行機會得來不易呀！

三天後，興奮慢慢沉澱，她開始撫心自問，自己是否太自私了？不理會工作，不顧一切，捨下陷於困局的雙親，坐在這裏，究竟為了甚麼？

強烈的罪惡感令她萌生退意。導師說，難得來到，不如逗留一個星期吧。她答應了。豈料過了這個星期之後，內心逐步平靜下來，全心全意投入禪修的狀態。

天氣很冷，禪堂沒有暖氣，但是羅列達的內心暖洋洋。禪堂擠滿了來自歐洲各國的信眾，有人甚至坐到廚房、廁所去。大家都有強烈的修行心，沒有怨言，縱使遇到身心的障礙，腳疼、眼睏，都堅持禪坐。修行的氣氛很好。

羅列達喜悅得好比身處天堂。她不想離開華沙。

禪中心歡迎她留下來繼續修行，但是她必須負責生活費。為此，她當上清潔女工，收入剛足夠應付基本生活開支。她住在禪中心，很早起床修行，然後趕往上班，下班後趕回來禪修，來回交通兩個小時，但她不以為苦。

華沙修行的日子平靜安樂，直到某一天，她無意中看到韓國華溪寺舉行結夏安居的單張。不知怎的，羅列達很渴望參加，在傳統的東方佛教寺院裏接受正統的禪修指導。

從歐洲北端到亞洲東岸，跨越萬里長程，聽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。羅列達的全副身家，也不足以購買一張到韓國的飛機票，更別說要硬着頭皮回家問父母取「批文」！

然而緣分就是如此的不可思議，雙親竟然一口答應，只叮囑她一切小心。

若干年後，母親重提舊事，揭開當年放行的謎底：「就因為看見你修行後滿臉幸福，我就不可以有異議。我雖然不明白修行是甚麼，但相信應該是對你有好處。」父母愛女之心，盡在言表。

萬水千山‧剃度出家

1996年，才二十一歲的羅列達千里迢迢的飛到漢城。穿過許多國家領土，也從熟悉的西方文化跨入陌生的東方傳統。她不懂韓語，英語能力有限，舉目無親，口袋沒有分文。崇山大禪師有感於她的苦心，資助她的生活費用。

解決了現實的問題，其他難關接踵而至。羅列達水土不服，身體不適應，可能是腸胃不習慣韓國素菜。有一段日子，她的腸不蠕動，多次進院醫治。

儘管不斷吃苦頭，但她義無所顧的堅持下來。

傳統佛教寺院的環境與訓練讓她打開了心扉。她當了一年行者之後，在1997年剃度，法號明海。崇山大禪師安排她到香港秀峰禪院，接受香音法師的指導。去年，她飛往台灣基隆月眉山靈泉禪寺，接受三壇大戒，得戒和尚是印順尊宿長老，教授阿闍黎是聖嚴大和尚。

從1997年到2003年，明海師在秀峰禪院精進修行。初來埗到的時候，她說話不多，也不常笑，卻經常禮佛，一天拜上一千次也不為奇。如今她已經能夠操流利的廣東話，甚至用廣東話開示，臉上經常掛着笑容。與她接觸久了，還以為她是香港人。

禪師悲願‧成就眾生

家在哪裏、根在哪裏？對出家人來說，處處無家處處家。然而明海師牽掛着歐洲人求法艱難，相比之下，香港人法緣易得，卻不懂得珍惜修行的機會。

「歐洲缺乏導師，學生只能瞎修，對與錯都不知道，可能因而走上不少冤枉路。」明海師慨嘆：「香港幸福得多了，這裏有許多道場和老師，學佛修件充裕。」諷刺的是，香港人學佛卻不若歐洲人的專注與熱誠。甚至有人上道場並非志在修行，只是審查與比較，說長道短。

崇山大禪師慈悲，為了成就歐洲以及全世界修行者，他在漢城雞龍山蓋建國際觀音禪院無上寺，讓有志者可以專心修行。「在這裏能夠用功五年、十年，回國後就能利益同胞。」

不為自己求安樂，但願眾生得離苦。

「禪師很有遠見，心胸也非常開闊，他的禪法適合不同背景文化的修行者。無上寺是國際性的禪院，來自全球各地的人在這裏修行，學習自我消融。」

下月（三月）九號星期日，秀峰禪院將借用大埔佛教大光中學禮堂，為無上寺舉行禪坐籌款，明海師呼籲大家都能夠參加。

明海師的母親去年來港探女兒，想不到此行卻導致全家人開始茹素。

話說明海師盡地主之誼，帶母親參訪大嶼山覺修淨院。當時大夥兒在廚房工作，媽媽看見桌面上一只蚊子，本能反應就是舉手拍打，說時遲那時快，旁邊所有人齊齊衝前阻止她。她大感驚訝。大觀禪師隨即小心翼翼把蚊子放出室外放生。

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，沒有人再記得。

母親回國後，寫信來說，她對家人鄉里提及蚊子事件，說香港這些信徒連蚊子也不傷害，肯定是非常慈悲的好人。

自此之後，他們全家三代人都決定吃素。

在那冰天雪地的國家，大家都需要更多的熱能，蔬果也不充裕，持素的困難可想而知。但這些純樸的立陶宛國民，就是只管去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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